说起来,这个房间已经多久没有清扫过了。几个月?还是半年?看着年纪尚小的女孩子在为我打扫房间,这种本来只存在于小说漫画里的情节突然发生在我身上,完全没有一点实感啊。
真是的,我脑袋到底是抽了什么风才会放她进来。
女孩子正用她**的脚丫子踩在我家的地板……不不不,我又不是昆汀一样的恋足癖。就算有同样的爱好,也没有昆汀的才华。
我推了推眼镜,用余光重新审视这个神秘的女孩子。她头发没过耳垂,头发间还夹藏着枯黄的发丝。她的五官很是端正,虽然没有给人惊艳的视觉震撼,可越看越觉得她很可爱。她穿着宽大的运动服,是学校统一配发的运动服。可能是运动服太大的缘故,她的手脚看起来格外瘦削,好像初生的嫩树枝。
女孩好像觉得有点热了,奇怪的是她弯下腰卷起裤管却不脱掉上身的外套。细小双腿的肌肤苍白而没有血色。她拿出一个大号塑料袋,把垃圾扔进去。仔细扫过地板后,又一丝不苟拖地。这时我才知道原来我家里是有清洁工具的。
她拿着拖把走到我面前说:“让一下,这里还没清干净呢。”那副姿态俨如是这个家的女主人。我迅速爬开躲到另外一个角落。
女孩忽然停下来,双手撑着拖把若有所思的样子。我倒是不害怕她会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这个屋子完全没有小黄书之类的东西。就连电脑硬盘里头也只有小说的设定和各种各样的参考资料。
我一直沉迷在写作,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某一天,我发现自己失去了**。作为一个身心健康的青年,还真件痛苦的事情。嗯……也许不算是太痛苦。
女孩歪着头疑惑地注视我。
“请问……这盆木炭是要做什么用的?”
忘记了啊!
因为自己也没觉得不妥,就这样大刺刺地放在角落。房间里放着一盆木炭,怎么看怎么奇怪啊。
“我……我用来烧烤的!”我结结巴巴地回答。
我是不是傻啊!
这是什么傻缺理由啊!
说谎也找个符合逻辑一点的啊!
女孩有意无意地看了我几眼,我别开脑袋躲避她的目光。
“这样啊……原来是这样啊……嗯,我知道了。”
居然接受了!
接受这么傻缺的借口!
女孩继续埋头拖地,她将拖把头伸进水桶清洗。水桶里的水看起来像墨汁一样,原来我家地板这么脏的吗?我居然若无其事住下去还挺惬意的。
“我多嘴问一句,”女孩说道,“为什么你会想要在屋子里烧烤呢?”
“等天气好一点,我打算到天台举行孤独烧烤大会。”缩在角落的我小声回答。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她拧干拖把,背对着我说,“这么多木炭的话,再邀请一个人也可以的吧?”
看来她对我随口胡说的孤独烧烤大会信以为真了……该说是这个女孩太单纯呢?还是太容易相信别人呢?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个女孩也太不妙了吧。
“如果我决定好时间的话……”我随口应下来。
“谢谢。”
她发出愉悦的声音,继续埋头清洁。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我舔了舔嘴唇,这是我高中以来第一次主动向女生搭话,真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么邪。还是说鬼迷心窍呢。
“你这样随便进入陌生男人的家……难道……那个就是……”我涨红了脸,想说的话一直卡在喉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在女孩子面前说出来。
“啊,你是指**之类的色色东西吗?”
好直白!
而且她还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来,就像清洁的老妈在谈论儿子的丁丁有多长一样。哎呀,这个比喻有点不恰当,毕竟我老妈清洁的时候谈论最多的,还是弟弟和妹妹的事情。
女孩没有脸红,反倒是我先别开羞涩的脸。
“不会啊,我觉得你不是一个坏人。”
“但、但是,也不能说就是一个好人……”我小声反驳。
“那我问你,你有做过任何违反法律、违背道德的事情吗?”
女孩转过身凝视着我。
“……不,没有……”我如实回答。
“看你的样子,应该是打架也没打过吧?”
“嗯……”不如说,从小到大也没生过气。
“那就可以了。”
看到女孩如此信任我,还真是让我有种说不出的恍惚感觉。
女孩真的把房间清干净了。原本随意丢在一边的书整整齐齐地放在书架,满是灰尘的房间现在变得一尘不染。
她劳累地瘫坐在小桌子旁,像老阿姨一样呼气。
“幸好你不经常用厨房,不然油污清洁起来特别麻烦。明天再让我们来对付茶杯的咖啡渍吧!”她坚定地握住拳头。
“你、你明天还要来吗……?”我开始不淡定了。
“我看到脏乱的东西不整理好会很难受的。”
我坐在女孩对面,沉默不言地递过从便利店买来的饮料和零食。女孩开心地笑着道谢。她拆开包装纸,狼吞虎咽地吃着三明治,右手又迫不及待地拿起肉包子塞进嘴里。那个吃相仿佛遇到饥荒的难民一般。
“这些都是哪里买回来的?巨好吃了吧!”
女孩像啮齿类动物般,脸颊塞得鼓鼓的。两眼闪烁着贪婪的目光。我拉开罐装啤酒拉环,呷了一口。看着她吃东西的幸福模样,胸口涌出陌生的感觉。但是那种感觉很温柔,我并不讨厌。
“你慢点吃……”我挤出苦笑,“我不怎么饿。”
“你也吃点嘛,这些本来就是你买的。”
说罢,女孩拆开包装纸把饭团塞进我嘴中。我顿时愣了一下,整个人僵住。女孩有些错愕,可随即狡黠说道。
“有女孩子喂你吃东西,心动了吗?”
“不是……”我把饭团吞下去接着说,“只是很少有人会这样说。”
“什么意思?”女孩不解地歪着头。
“我家里有弟弟妹妹,家里从小到大就教育我要让着比自己小的。所以……该怎么说呢……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
虽然自己也算是写过小说的人,可是现在却完全找不到恰当的言语去形容。不得不承认,我的确没有写小说的天赋。
“你想说的是感动?”女孩边往嘴里塞东西,一边说。
“是吗……原来如此!”我抬起头陷入沉思,“感动啊……原来如此。”
不知是不是酒精的缘故,我突然觉得有些高兴。
我仰起头喝光啤酒,今天的啤酒好像带着些许甘甜。今晚是我进大学以来说话说得最多的一天,应该说了一整年份的话。
女孩笑眯眯地注视我,端起可乐有样学样地仰头畅饮。
“丫头!你死哪里去了?赶紧回来!”
门外女人刺耳的喊叫穿过大门,直直灌入我的耳膜。隔壁屋的狗马上狂吠起来,夹杂着婴儿毫不停歇的哭声,夜晚忽然变得喧闹。这里偶尔一晚会像这样吵个不停,对于这里的住户已是见怪不怪。
女孩像是受到惊吓,可乐从手上松脱下来浇湿了外套。
“是在叫你吗?”我问道。
“诶?!什么?”女孩脸色突变,话音也在颤抖。
“你赶紧回去吧,剩下的我来收拾就行……”
“这、这怎么可以……我弄脏了你的地板……我会清洁干净的。所以,那个……”
她露出僵硬的笑容,盯着我的目光有如在乞求。我今晚可能是真的吃错药,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孩子向我稍微示好,我就像摇着尾巴的狗跑了过去。
“我知道了……”就连个中缘由也不清楚,我便答应下来。
“谢谢。”
女孩重新坐下来,她一直拉扯外套的袖口,一声不吭静坐在我面前。外头刺耳的喊声还没停下来,终于有人受不了,楼道里爆发出另一道粗重的男人话音。“吵你妈嗨吵!老子报警了!”
女人像发狂的尖叫顿时消停,黑夜的静谧重新笼罩在出租屋。女孩这时才重重吐出一口气,惨白的脸蛋渐渐恢复血色。
“谢谢你……让你为难了。”女孩颇为礼貌地低头致谢,“我马上清干净地板。”
“不、不用啦。比起这个,你先换套衣服吧。”
看到她白色的运动外套全是可乐,我起身想要阻止她。
我走前一步,右脚踩到了什么圆滚滚的东西,身体朝女孩飞扑过去。
狭小的房间发出沉重的闷响,少女被我压在身下。运动外套向外敞开,我呼吸变得急促。女孩把她属于少女的青涩曲线和与之不对称的成熟果实藏在运动外套里头。但是比起这个,我的目光完全被女孩身上的伤疤牢牢吸引住。
纤细的手臂布满数不清的淤青,平坦的小腹上有数道灰黑色的烟疤。
女孩呆滞了几秒,回过神的她用力将我推开。我识趣的缩在角落,拼命拉扯我额前的刘海试图掩盖掉自己的视线。
女孩蹲坐在地,冷静地穿上外套。
房间里的气氛骤降到冰点,我屏住呼吸,喘气的声音也不敢发出。
我看到了……
女孩手腕上的伤痕。
左手手腕仿佛蛇一般蜿蜒向上的切口,沿着前臂一直向前、一直向前。好像看不到尽头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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